文/北京市集佳律師事務所  桂慶凱

市場經營中經常會看到汽車零部件銷售商店、汽車維修站在店鋪的招牌上使用某些中外汽車企業的注冊商標，例如 “奔馳”、“別克”、“現代”、“本田”，那這種使用行為是否合法，能得到法律的保護么？前不久河南盈之寶公司訴工商機關的行政訴訟案，又將這個由來已久的問題推向了風口浪尖，這涉及到商標的合理使用問題，本文擬對此問題作初步探討。

　　一、目前法律及相關規定中對于商標合理使用的規制 商標的合理使用又稱為正當使用，它是指雖然在相同或者類似商品上使用與他人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但因為使用目的和方式的正當性且不會引起混淆誤認而不構成侵犯他人商標權，這種情況下的使用就是商標的合理使用。 針對本文開篇所提到的汽車零部件銷售商店、汽車維修站在店鋪的招牌上使用某些汽車注冊商標的情況，1995年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曾發布了《關于禁止汽車零部件銷售商店、汽車維修店擅自使用他人注冊商標的通知》（工商標字［1995］第195號），雖然該《通知》已被廢止，但因為關于汽修站的前述使用方式是否正當工商系統晌無明確地規定，導致實踐中認識上的模糊。河南盈之寶案被告工商局的人員再就是記者采訪時指出如果原告不撤訴，這個案件工商局肯定勝訴。這種把握除了有“大膽”猜測的成分外，其“信心”似乎讓我們感到工商機關至少有的工商機關似乎還在固守著《通知》的精神。故本文仍然對該《通知》給予評點。《通知》指出“這種將他人注冊商標用于商業目的的行為，客觀上會使消費者誤認為該店鋪的經營者與商標注冊人存在某種聯系，自覺不自覺地侵犯了商標注冊人的商標專用權。因此認為此種使用應當被禁止。”同時指出“汽車零部件銷售商店和汽車維修店，為了說明本店經營汽車零部件品種及提供服務的范圍，應直接使用敘述性的文字，如‘本店銷售×××汽車零部件’、‘本店維修×××汽車’等字樣，其字體應一致，不得突出其中的文字商標部分，也不得使用他人的圖形商標或者單獨使用他人的文字商標” 這個《通知》反對“突出使用”，允許“直接使用敘述性的文字，……，其字體應一致，不得突出其中的文字商標部分，”這其實涉及的是使用的方式問題。 目前我國《商標法》中沒有關于商標合理使用的明確規范。僅在《商標法實施條例》第四十九規定，“注冊商標中含有的本商品的通用名稱、圖形、型號，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及其他特點，或者含有地名，注冊商標專用權人無權禁止他人正當使用。”這一條是從注冊商標的構成以及注冊商標權人的角度作的規范，如果從使用他人注冊商標的角度，此條可以表述為“商品或者服務的經營者可以合理使用本商品的通用名稱、圖形、型號，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和其他特點以及和商品產地的地名有關的文字、圖形或者拼音，以及前述各部分的組合，即使這些是他人注冊商標的部分或全部，也不構成對他人注冊商標的侵犯。” 這一條主要列舉了合理使用的標識和他人注冊商標的關系，即雙方共同屬于本商品的通用名稱、圖形、型號，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和其他特點以及和商品產地的地名。合理使用他人注冊商標的目的必須是用來描述，目的是為了對自己所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務的某一方面做出說明。其中“其他特點”概括的法律不可能列舉窮盡的情況。筆者認為上文所講的汽車維修店或銷售店的使用便是為了描述服務或商品的“其他特點”，屬于合理使用。因為尚沒有法律對合理使用的構成要件作出規定，本文擬對商標合理使用的要件作初步探討。

　　二、商標合理使用的要件 研究商標合理使用的構成要件是判斷某一使用行為是否構成合理使用的關鍵。商標的合理使用有如下三個要件。

　　（一）、主觀目的的合理性 行為的目的往往決定了行為的性質。如前文所述如果一個市場經營者使用了他人的注冊商標，是為了描述自己商品某些特征，則已經符合了合理使用的主觀要件。但這種使用目的也是有條件限制的，即不使用所涉及的商品或服務商標便不能很好地描述所提供服務的類型或性質等，即使用該商標能清晰地反映所提供服務的內容、類型等。

　　汽修店或者銷售點在門臉上使用汽車的注冊商標，指示的是其“經營范圍”，即專門修理某品牌的汽車或者專門為某品牌的汽車提供零部件修理或銷售。從汽修店或者銷售點的經營者看，其不可能銷售或為所有品牌的汽車提供修理服務。術業有專攻——店招強調和彰顯的他的服務和產品。因此，汽修店和銷售點的使用方式完全符合“不使用所涉及的商品或服務商標便不能很好地描述所提供服務的類型或性質等，使用該商標能清晰地反映所提供服務的內容、類型”這一要件。同時汽修店的服務行為與店招反映了其產品或服務與注冊商標權人之間真實、準確的關系，即我為你生產、銷售的產品提供維修或者零配件。汽修店經營者的主觀目的是告知消費者自己的經營服務的品種類型。

　　（二）、使用方式的合理性 只有合理使用的目的，但使用方式不合理，也不能構成商標的合理使用。使用方式往往涉及所使用的文字、字體、顏色、使用的數量、場所、頻率等。筆者認為不同的商品或服務，即使他們使用第三人注冊商標的主觀目的都具有合理性，但其構成合理使用的使用方式是不能一概而論的。例如，如上文所述，汽修店的門臉上突出使用“汽配修理 大眾、奔馳、別克”、或者僅有“大眾、奔馳、別克 ”，且符合醒目，便于經營者昭示自己的經營范圍，便于車輛的司機識別判斷。因為這些店往往設在公路的路邊或者在店鋪林立的商業街，而汽車作為需要別人駕駛、行駛速度高、停靠不方便且汽車品牌眾多的特殊商品，從駕駛人員的角度，其希望能夠準確判斷哪家汽修店或者銷售點專門為其所駕駛的汽車類型提供服務或銷售。即使在行駛中或者距離較遠也能看到。且不用先泊車后詢問一家，在此家提供的服務和自己的汽車類型不符再更換一家。而汽修店和銷售點門臉上醒目的“桑坦納”、“奧迪”等完全適合服務對象的需要。因此，雖然突出使用，但也屬于合理的方式。而如果某餐廳購買狗不理包子并作為主食賣給消費者，而其卻在其宣傳資料等處多次突出寫明“主食狗不理包子”幾個字，顯然其有利用“狗不理”的知名度來招攬顧客的目的，這種突出使用便是不合理的。

　　（三）、客觀上混淆誤認的不可能性 是否會造成消費者的混淆和誤認是判斷是否構成商標侵權的要件。商標的本質屬性就是區分商品或者服務的來源。因此一個會導致消費者混淆和誤認的使用行為，即使主觀目的合理、使用方式合理，也不能算作“合理使用”。再回到本文探討的汽修店問題，汽修店所提供的服務其相關公眾并不是普通的消費者，其一般是這種價格不菲的商品的所有權人或者駕駛人員。汽車的價值或者車輛駕駛人的資質要求決定了他們在看到汽修店上載明的“奔馳”“寶馬”時，完全知曉其真正的含義，而不會誤認為這些汽修店和奔馳公司或寶馬公司有何關聯關系。其客觀上不存在混淆誤認的可能。因此，國家工商局的《通知》認為“這種將他人注冊商標用于商業目的的行為，客觀上會使消費者誤認為該店鋪的經營者與商標注冊人存在某種聯系”與現實生活不相違背。

　　三、結論 從本文的論述可知，汽修店或者銷售店在店招上突出使用汽車的注冊商標屬于商標的合理使用。立法機關應當及時商標合理使用的構成要件給于說明和規范，有利于法律適用上的統一。同時既有利于遏抑濫用注冊商標專用權，又有利于推定市場競爭機制，且也符合消費者的需求。